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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物色标准-平行世界》第三章(4.10更)

3.

就刻板印象来讲,不能说黑尾不像向导,只能说他更像个百分之百的哨兵。

他看起来绅士又有礼,用温和的笑容掩盖内里的狡猾善战。像猛禽用黑色锋利的尖喙款款梳理羽毛时,无意张嘴吐息间流露出兽性的血腥味,让人深刻认知到不能徒信男人试图展现温雅的友好外表。

——然而这不是让孤爪惊心胆战的原因,他默默屏住呼吸,想到对方救了狩猎人员的命,想到几十分钟前吃的青花鱼,紧接着补了一句:“谢谢。”

“什么?”

“青花鱼。”重点好像没抓对,孤爪继续道,“还有救了狩猎队。”

饶是黑尾也顿住了。他的注视中闪过疑惑,似是摸不准对方的客气究竟意在抵触还是接纳:“不客气,心意罢了。”

事实上为了这点“心意”,黑尾将自己随意置于险境的事让紫罗兰气得在外面飞了两天不肯回来。听到主人不痛不痒的话语,楔尾雕短促尖啸者着展开巨大的双翼扇到他身上。谷地为免波及抱着头窜到孤爪身边。

“嘶——”黑尾含糊地爆粗,讨饶道,“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别闹。”

他大幅度地抖抖胳膊,让猛禽腾空,顺势扶着孤爪和谷地的后背快步走进建筑内。紫罗兰显然不是第一次被主人从身上赶下来,她很快振翅飞向高空,栖在百米高的变异松树顶梳理起了羽毛。

黑尾说:“她就是在室内呆不安生,我送她出来。”他解释起不在会客室的原因,看起来是准备要和孤爪一起回去进行会议商讨了——果然借口过于苍白敷衍是无法得到休息时间的。

与谷地告别后,孤爪和黑尾一起回到会客室。开门的时候岩泉看着孤爪挑眉:“怎么,睡不着吗?”

不好笑。孤爪瘪瘪嘴,习惯性想要缩到人身后躲避视线,注意到身边是完全陌生的黑尾又停住了动作。

黑尾瞥他一眼,走到中岛旁边坐下。医师们已经离开,外南只剩下赤苇和岩泉在,孤爪坐到另一侧,两边隔着五米的长桌相对,五人进行起了对话。

“外南的医疗资源充足,武装欠缺些,不过人数不算多,比较好调配武器。只是车辆不足,需要步行和驾驶人员轮替。”岩泉用食指点点全息屏的一角,示意大家看清单列表。

“我们从城中到这里全程驾驶武装车,用时二十七天。这是地图。”中岛在小屏幕里调出一份地图投放到荧幕上,标星的两处连接着画了四条不同色彩的线条,其中一条被打了叉,“如果要步行轮替,路线必须选用安全系数高的,同时可能剩余资源的。这一条线是我们过来的路线,属于捷径,途经一座小型活火山,危险系数过高。剩下三条路线比捷径的路程多出将近一半。”

岩泉闻言蹙眉,沉默了一会儿看向中岛:“费时会多出几倍。按你们的武装行程来比较,轮替如果不发生意外,一天能保持十六个小时的行程,最少也要两个半月才能到城中。”

中岛点点头:“两个半月是最好打算,我们要做的是最坏打算。”

眯眼研究了一会儿地图的赤苇指向绿色的路线开口:“这条线会路过湖泊?”

“这就是我们要重点说的。”黑尾道,“黄线在城市最边缘,途经一整片森林,如果需要资源补给中途绕远到城市,那我们的用时会拖到半年以上,因为现在在森林内磁极是失效的。蓝线前半程有城镇,不过这条路线太公开,流浪队经常光顾,资源大概剩的不多,而后半程有近一千公里的密集流沙区,资源不能确定充足的情况下我们不可能连续行驶四天。最后是绿线,有较多城市,从路程中间起,有一座‘水城’。”

黑尾显然是有侧重点的,当他提到水城时,侧目对上了岩泉的视线,后者眉头一跳:“什么意思?”

“意思是,绿线会经过的这片水域并非湖泊,而是一座被湖啸摧毁了的城市。至今为止,水位线未退分毫,这座城市还被半淹在水里,成为了现在的这座‘水城’。”

湖和海,末世以来最危险的存在。大概最早的金鱼变异就昭示着水生物种会比陆地进化得更快,小溪河水相较起来要透明安全得多,而深水位里未知的生物变异则超乎人类的想象。

黑尾抱着双臂后靠在椅背上:“离城中基地大约七十公里有一条河。我们偶尔会去那里外勤,捕一些水产回去——给你们带的青花鱼就来自那条河。味道很不错对吧?它也当然有属于异种的特征,比如身长三米、背鳍上变异出的瘤囊整整齐齐地排列着五对眼珠。”

虽然知道只有少数水生异种能够被人类所食用且该为此庆幸,但孤爪听到这样的形容还是忍不住干呕了一下。宝宝笨拙地挪动到孤爪腿边,拱了拱他的手臂喷洒鼻息。

“为了这口热的,我差点丢掉一条腿。”黑尾听起来不怎么在意地笑了笑,“别这么看我,我只是想告诉你们,水里什么都可能存在。”

黑尾的语气很奇怪,不像是在劝说他们放弃这样一条突兀的、毫无必要的危险路线,岩泉大约猜到了了些什么,隐含不悦地把话还了回去:“……所以我们不会走水线?”

“水城很危险,但是要从三条线路里做选择,我们首先推荐水线。”

中岛在黑尾的眼神示意下把一叠薄薄的纸递给岩泉,后者在翻阅两张后,面上陡然变色:“这是?”

“这个简讯传来的坐标,正是水城。”中岛肯定了他的想法,“我们怀疑水城内有幸存者,并且活到了现在。不管他们是如何活下来的,只要把他们带回城中基地,关于人类如何在末世求生这个命题会得到极大的进展。如何抵抗水生异种、如何进食、是什么让他们生存在这座危险的城市——我们想知道的一切都有可能得到解答。”

纸张上的内容简短到一目了然。

「46°26′N 6°33′E,11/01/2060,14,alive」

「46°26′N 6°33′E,21/01/2060,14,alive」

「46°26′N 6°33′E,31/01/2060,14,alive」

……

……

「46°26′N 6°33′E,20/06/2060,13,alive」(坐标,日期[2060.6.20],13,存活)

岩泉看着最后一张白纸黑字喃喃:“四天前。”

赤苇也不可置信地皱着眉,从岩泉手中接过一张纸:“有没有可能是恶作剧?”

“当然有考虑过,”中岛摇摇头,笃定地说出他们反复调查的结果,“上面确认过了,这个坐标的通讯只出不进,我们没办法和他们联系,没有流浪队涉足过水城周围,就算是想调频作假,也需要离目的地足够近。但是他们在稳定地有间隔地向我们传讯,直到四天前,已经有半年多的时间,如果不是水城的电器异常在向城中基地发信,那就只可能是幸存者在向城中求救。”

“你们是想借这次带外南迁移的机会,把水城的幸存者一并带回城中。”城中派遣队队长果然话里有话,证实了这一点,岩泉不满地压低声音,宝宝也警示地低吠一声,“我们不接受承担任何风险,你们的“上面”可以派别的人去接受这个任务。”

黑尾好脾气地比手势示意安抚:“按理来说我们也应该听从上面的吩咐,但是我只从我的角度讲,选水线是对你们来说最合适的。如果能够一直坐车行驶,那么我会选择走流沙区;如果你们武装力量够强,那么就算步行轮替也可以穿过森林,当然也可以绕到城市去补充物资,但是显然你们的宝贝哨兵先生不能再拖延半年那么久。谁能保证森林线的这半年多的路程没有一个人会被感染呢?相反的,如果要保全哨兵先生,那么感染者就会被放弃,我猜你们不会允许这种情况发生吧?”

当然不。外南基地历经七个月已经人人都习惯了“感染者也能得救”的念头,既然能救,为什么要放弃一条生命?

“因为水城有幸存者这个可能性,城中曾经为了去救助他们设立了四处救助站。在进入水城前我们需要弃车,从救助站处坐小型渡轮穿城。也是幸亏你们人少,两个月前刚落实的144艘渡轮,四站各有36艘,只要按坐标找到其中一站就可以塞下四千多人。只要我们在水城里找到幸存者,或许就能把风险降到最低穿城。看看这个数字,14人。”中岛顿了顿,“半年多,他们只死亡了一人。这仅仅14人究竟依靠什么活在水城这样危险系数极高的区域内?”

岩泉捏着那几张纸,在两人冷静条理地解说后迅速理解了他们的提议,水线确实是四条路里收益最高的选择。他盯着上面的字,紧紧抿着嘴,就算是最优选,也只是从把脑袋别在脚上到把脑袋别在裤腰上:“我再考虑一下。”

两位队长完全能够理解岩泉作为基地最高执行官的无数顾虑与心情,他们没再言语,只等着对方整理好思绪,好让会议继续进行下去。

孤爪听着他们的对话,就算被提及也没有任何反应。他垂着一直没抬起来的头,摸摸豹海豹的脖子,轻声问:“宝宝,你怕吗?”

压在孤爪腿上的大脑袋蹭了蹭,似是不屑地轻喷出气。

会议后半程孤爪还是先离开了。赤苇察觉到青年额角冒汗,知道他头痛发作,把海叫来搀着他去了食堂。

“吃点东西再回去休息。”海按着孤爪的肩膀命令他坐在食堂座位上,无视对方无言的注视,把一小块热过的罐头肉和压缩饼干推到他面前,“我去忙了,好好吃完,之后迁徙都不知道有没有机会吃得这么好了。”

迁徙。

孤爪慢吞吞地嚼着肉,回想着今天旁听到的内容,发现自己没有任何感想。他不觉得害怕,不觉得艰难,不觉得焦虑,仿佛被玻璃罩笼在其中,隔离掉了情感。

这种时候不算很多,只偶尔,没有发作征兆,毫无缘由地失去共情能力,就算不久前他面对陌生人还在紧张、害怕。而每当这之后必然迎接的剧烈头痛,让孤爪觉得这是给自己不像人类的惩罚,最后除了疼痛,只剩下疲惫。

这次还好,时间不算很长。孤爪习以为常地想,入睡会变得容易一点。

一只金灿灿的花栗鼠突然蹿上桌子。

孤爪停住动作,和对方西瓜籽似的眼睛对视。很快听到他的主人的声音:“研磨先生,这么早在食堂见到你好稀罕啊。”

谷地放下铁盒,里面是一样的一小块罐头肉,手里拿着压缩饼干坐到了孤爪对面。珍妮眨眼就窜回了她的肩头。

女孩小口地咬着肉,习以为常地没打算得到回应,更没注意到孤爪仍在和自己肩上的花栗鼠对视。

孤爪突然道:“珍妮害怕吗?”

“什么?”

“吱?”

对着神情高度一致迷惑的向导和精神体,孤爪若有所思。

岩泉长长地叹出一口气,仰着头瘫在座椅上放松身体。

会客室里的四个人都显出不易察觉的疲态,了了一桩大事后沉默半晌,赤苇首先开口提起另一桩大事:“黑尾先生,你和研磨接触过了是吗?有没有尝试映射安抚?”

黑尾摇头。

“是他拒绝了吗?”

“没有,我们没提这件事。”

岩泉抬起头,用眼神示意“他不提你不会说吗?”。

“不合适。”黑尾斟酌了一下,“他精神状态不好吧?”

“显而易见。”赤苇答道。

“这不是关键。他对映射这件事本身抵触,并不愿意,我不可能逼迫映射,尤其在那种精神状态下别说安抚了,就是提起这件事都有可能会造成反效果。什么时候他自己愿意接受了我才会做尝试。”

岩泉又叹了一口气:“那可要辛苦你了。”

而黑尾感受到对方对自己的不仅仅是抵触,还有莫名的……惧意。

他喃喃自语:“确实是要辛苦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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